Friday, May 14, 2010

抗拒羞恥與遺忘—印尼慰安婦道出二戰往事

By Agnes Chen (2010/05/14)
「那真是太痛苦了,就好像天空裂開了、墜落到了地上那麼地痛苦,我的身體永遠也忘不了這種痛苦。」- Icih,《羞愧與無辜》(Schaamte en Onschuld),Hilde Janssen

每年五月份是荷蘭慶祝二戰解放與追憶罹難軍民的時節,然而在花圈與老兵流淚懷舊的面容外,二戰慰安婦的故事卻逐漸遺忘在歷史的陳跡中。上世紀八0年代末期,韓國的慰安婦首先出面指控日軍在二戰時的暴行,國際輿論迫使日本成立亞洲婦女基金會,向慰安婦支付約五百萬日元的賠償金,卻加上「若接受賠償,則放棄控告日本政府的權利」的但書,因此在估計約二十萬人的慰安婦中,只有266人提出申請補償。 近年來雖然相關的直接證據逐漸浮出檯面,美國和荷蘭國會也在2007年提出正式的抗議,要求日本政府向慰安婦正式致歉並給予金錢的賠償,但日本政府從未正式承認「慰安婦」的存在,並在2007年終結亞洲婦女基金會。
壓制與遺忘 
然而在所有的國家中,印尼慰安婦的處境似乎最維艱。在蘇拉托政府刻意的壓制下,絕大多數的慰安婦證詞從未被採集,日本政府雖然與印尼政府商談了一筆賠償基金,這筆錢卻從來沒有到達慰安婦的手中。長期在印尼擔任荷蘭媒體通訊員、從事記者工作的人類學研究者Hilde Jassen,憂心隨著慰安婦逐漸凋零逝去,這段歷史會永久地消逝,於是積極投入慰安婦的訪談與紀錄,深入印尼村落鄉野,採集了50位慰安婦的故事。
曾以《戰爭的痕跡》為題、拍攝二戰時被日軍強迫做苦役的勞工,荷蘭攝影師Jan Banning也隨後加入Hilde Jassen的行列,拍攝慰安婦的肖像。目前在烏干達拍攝新素材的Banning在接受電話專訪中說:「那些現在已高齡八十多歲的慰安婦們,在我們訪問她們的時候,多半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談起這段經驗。因為她們自己和所處的社會對此感到羞恥,一直把它當作秘密深藏起來!」
羞恥與痛楚
Hilde Janssen表示,在計畫初期原本他們也想接觸荷籍的慰安婦,卻沒有人願意接受採訪與拍攝,她說:「那種深刻的羞恥感是所有有類似遭遇的婦女共通的痛楚,即便是在開放的荷蘭,她們也不願讓別人知道她們的遭遇。」她回憶起與一位熱衷於協助慰安婦的印尼婦女活動人士之間的對話:「她告訴我她覺得這些女人至少要負百分之五十的罪責,因為她們’放棄抗拒、投降了’。」Janssen接著說:「就連跟她們站在同一陣線的人都有這種想法,就不難想像為何這’放棄’的罪惡感、羞恥感,會深深地糾纏著她們。」 然而身為慰安婦的痛苦也不僅僅是受虐的那幾年罷了,Janssen表示,許多的婦女因為身心嚴重受創,多半無法擁有幸福的婚姻或生育小孩。在極度仰賴子女安養老年的印尼,表示她們的晚景十分淒涼,絕大多數人生活非常艱難。Janssen說:「她們遭遇的痛苦,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她們的生命裡。然而慰安婦的的遭遇
並不只是歷史,現在在非洲、中南美洲、東南亞,軍隊時常使用強暴婦女當作羞辱對方的武器,慰安婦的故事讓我們認識到這種暴行的後果有多麼深遠,提醒我們必須採取行動對抗這種暴行!」
影像的控訴 
Banning 為受訪慰安婦拍攝的肖像,目前正在荷蘭鹿特丹市的Kunsthal美術館展出。以「捕捉她們受摧殘的生命中,仍保有尊嚴、價值的那一面」為概念,一張張巨大的肖像、一對對質問的眼睛,深深地震撼了參觀的民眾。相約來參觀這個展覽的Susan Lenzen 與Marielle Nijssen表示,除了為這些婦女感到同情、不忍外,慰安婦的「羞恥」讓她們深感震撼;聽到荷蘭慰安婦拒絕受訪,她們更是不敢相信這會發生在開放的荷蘭。
Marielle Nijssen 則表示她覺得荷蘭媒體對衝突地區中的婦女處境報導得太少,通常只著重在軍事行動與傷亡的報導;然而身為一般平民,她們懷疑自己能做的貢獻有多少。深思了幾秒鐘後,Susan Lenzen說:「也許就是透過不斷地討論這些課題,讓媒體、政治人物意識到這問題的重要性吧!這些暴行的後遺症實在太深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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