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August 7, 2009

RNW 荷蘭設計巨星Marcel Wanders — 創意無極限


名列「世界五十大設計巨星之一」的荷蘭設計師Marcel Wanders幾乎無所不能,從家具、電器、室內裝潢到建築,從一分鐘做出來的即興藝術到把自己女友懸在吊燈上倒香檳。近來他又為自己攬下新的重任:將阿姆斯特丹打造為世界設計首都。(擊點"Read More"閱讀全文)

原文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www.rnw.nl/zh-hans/中文/article/荷兰设计师marcel-wanders:创意无极限(簡體版)


荷蘭設計巨星 Marcel Wanders的世界雄心

文 / 陳宛萱

名列「世界五十大設計巨星之一」的荷蘭設計師Marcel Wanders幾乎無所不能,從家具、電器、室內裝潢到建築,從一分鐘做出來的即興藝術到把自己女友懸在吊燈上倒香檳。近來他又為自己攬下新的重任:將阿姆斯特丹打造為世界設計首都。

Marcel Wanders 無疑是荷蘭近年來最耀眼的設計巨星,除了他驚人的創作力與生意頭腦,他強烈的個人風格、電影明星般的外貌與擲地有聲的談吐,一洗人們對工業設計師的刻板印象。在Wanders的字典裡,絕對找不到「靈感枯竭」四個字,這也讓他一年裡至少有大半的時間在國外奔波,不是忙著到世界各地進行他的室內裝潢計畫,就是旅行全球到不同的設計學院演講、授課。設計是他的生命,也是他身為藝術工作者的社會良心,他說:「我最根本的創作動力,就是啟發人們將自己的生命活得有聲有色,為自己人生寫下一本本曠世巨作!」



Marcel Wanders 一手建立的Westerhuis創意空間,旨在群集創意人才,將阿姆斯特丹推上世界創意首都寶座。

設計師的使命感
Wanders 是設計界裡少數幾個帶著強烈使命感的設計師。打從一開始,他就定下了「以設計改造世界」的雄心。深信設計是商業社會裡推動世界齒輪的新藝術形式,可以改變人們感受、看待世界的方式,他極力抗拒工業設計裡被工廠牽著走的陳腐設計理念,鑽研人性與功能性結合的新方式。最經典的例子就是他為HE 設計的三合一電器:微波爐內建DVD播放器,再加上液晶螢幕的電視充作微波爐的外門,配上四個蛋型的喇叭音箱。Wanders不解地說:「誰說音箱一定要做成方塊狀?喇叭其實是圓的!」

創意是Wanders抗拒工業巨獸的武器,從2008年開始,他也大張旗鼓為他深愛的阿姆斯特丹成立創意軍團。邀集阿姆斯特丹跨領域創意人士的「12人俱樂部」(De Club van Twaalf),矢志將阿姆斯特丹推向世界創意首都的寶座,時尚二人組Viktor & Rolf 與名建築師 Ben van Berkel 都在名單之內。由舊學校建築改建的Westerhuis自2008年底開幕以來,已儼然成為阿姆斯特丹的創意中心,除了Marcel Wanders 工作室與Moooi展覽廳外,知名荷蘭女歌手Anouk與Fotofactory攝影學院也紛紛入駐Westerhuis。「阿姆斯特丹必須擴展成更具國際視野的創意城市,如果我能為此帶來一點改變的話,那就太好了!」Marcel Wanders如是說。


Wanders在Droog Design推出的編織椅與蛋花瓶,這也是他早期最著名的兩件作品。

從Droog Design到Moooi
「改變」或謂「創新」,無疑是Wanders作品中最重要的元素。崛起於荷蘭著名設計品牌 Droog Design,Marcel Wanders是Droog Design第一個、也是最著名的設計師。讓Wanders 一舉成名的編織椅(Knotted Chair,1996年)以內藏碳纖維的繩索編織而成,再以環氧樹脂包覆,遠看猶如輕盈的軟質繩椅,實則堅實耐用;2006年Wanders 為Smart Deco設計的限量「針織椅」(crochet chair)走的也是相同的路線。

如果說「編織/針織椅」視覺與觸覺間的對立旨在促使人們省思自身感官,Wanders於1999年為Droog Design設計的Oranienbaum系列,則挑戰了人們對事物功能性的既定看法。裝盛蘋果汁的瓦瓶可以化成鳥巢,裝橘子餅乾的木盒可以變成培育橘子種子的容器,Wanders 的設計不僅考量產品單次的作用,在材質的運用及造形的思考上,甚至延伸至物件的第二個生命。

至今仍跟Droog Design 維持密切合作關係的Marcel Wanders,並沒有因此放棄經營自己的銷售管道,他於2000年創立的Moooi品牌,不僅代理銷售Marcel Wanders的個人創作品,也代理許多與其他荷蘭設計師、國際設計師的作品,如Studio Job高達一公尺的紙黏土吊燈(Paper Chandelier),與德籍設計師Maarten Baas用烈火燒炙處理的Smoke系列家具。此外,Moooi 也接手許多重量級的跨國室內裝潢計畫, 已然成為國際知名的創意經紀公司。


Wanders最新的室內裝潢設計展現奢華的另類可能,黑白的主色調搭配或黃或綠的鮮豔色彩,高貴中仍帶著活潑的氣息。


Wanders 的奇蹟(Wanders’ Wonders)

Marcel Wanders的成功當然不是偶然,深刻瞭解自己的目標、稟持著對創作的執著,他的設計訓練輪轉了四個設計學校,來回比利時與荷蘭各地,終於在阿納姆藝術學院完成學業、「學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這也是他可以多元發展,跨足不同領域的理由;但對他來說,不管是設計一只茶匙也好,還是設計一棟建築,它們在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我必須回答『為什麼?』、思索事物為何呈現為如此,接下來就是設計、製作的功夫了。」

幽默、怪異、甚至調皮,你盡可以用這些名詞形容他的作品, 然而Wanders在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為人們的生活創造驚奇。「當我看進人們的心,有時候我可以看見他們的夢想,聽見他們的需要,」Wanders 說:「他們需要驚喜又需要安全,需要感覺到自己有所貢獻,但希望能夠持續成長,他們追求個別性又渴望熟悉感。」是對人性的深切關懷,也是對人類複雜性的深入瞭解,讓Wanders掌握了製造驚喜的秘方。

對Marcel Wanders來說,人生是一場無止盡的宴席,永恆的Happy Hour。享樂之餘,他也對弱勢族群充滿了關切,自2001年開始,他在漢堡、華盛頓、雪梨、倫敦、墨西哥與比利時的布魯格等城市逐年推出「金罐頭」計畫,將罐頭貼上金箔義賣,捐作當地無家可歸人士的糧食補給基金。此外還有與荷蘭百貨公司V&D合作的購物袋計畫,捐作愛滋防治基金。正如Wanders時常說的:「從小我最愛做的事就是為人們製作禮物,現在我做的仍是同一件事!」他的創作就是Wanders貢獻給人類的禮物,充滿了愛意,充滿了狂飆的夢想,而且,還很實用呢。


Wanders與名廚 Peter Lute合夥的Lute Suites旅館,是世界上第一個以「全市套房」概念經營的旅館,旅館套房散佈阿姆斯特丹各角落,由Wanders主掌室內裝潢設計。

RNW 石頭與槍 ─ 各方看維吾爾族海牙中國使館前示威事件


「他們拿槍射殺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親人,我們丟石頭有什麼不對?」 維吾爾族人Pasibam 激動地說。Pasibam是7月6日海牙中國大使館前示威中被逮捕的142名抗議人士之一,以政治難民身分來荷的他,目前正勤修荷文,準備往科技電子方面深造。但新疆暴動的消息一傳出,他和其他的維無爾族學生再無法置身事外,組織起在中國大使館前的示威活動。(擊點"Read More"閱讀全文)

原文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www.rnw.nl/zh-hans/中文/article/各方看维族人海牙中国使馆前示威事件(簡體版)

文 / 陳宛萱

「他們拿槍射殺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親人,我們丟石頭有什麼不對?」 維吾爾族人Pasibam 激動地說。Pasibam是7月6日海牙中國大使館前示威中被逮捕的142名抗議人士之一,以政治難民身分來荷的他,目前正勤修荷文,準備往科技電子方面深造。但新疆暴動的消息一傳出,他和其他的維無爾族學生再無法置身事外,組織起在中國大使館前的示威活動。


「鬧也是死,不鬧也是死 」
Pasibam回憶起抗議當天的情景︰「剛開始時氣氛真的很平和,但半途中我們陸續接到來自家鄉的電話、家人寄來的實況影音,告訴我們漢人回擊報復,很多無辜的維吾爾族人受到波及,老幼婦孺無一幸免。悲痛之餘,場面逐漸失控,有人開始對大使館砸石頭」。

荷蘭維吾爾族支持團會長Giyratjan Rozi也參與了當天的示威活動,雖然不認同部分示威人士砸石頭的暴力行徑,但他對他們的心情逐行倒相制當能夠理解,他說︰「很多人覺得『鬧也是死,不鬧也是死』。示威進行到一半時,中國大使館突然抬出大燈與攝影機,拍攝示威群眾,不少人擔心自己會被紀錄下來、連累在家鄉的親人,情緒開始浮躁起來。」 Pasibaum則說︰「我當然也擔心事後清算,但我們的族人正在流血,我們不能再躲了﹗」




7月8日由荷蘭維吾爾支持團策劃在阿姆斯特丹水壩廣場上的示威活動和平落幕,沒有造成任何的衝突。(維吾爾支持團提供)


種族衝突

Pasibaum認為中國共產黨政府必須為維吾爾自治區的種族衝突負起全責,他表示︰「長久以來中國媒體將維吾爾族人塑造成罪犯、小偷,造成漢人與維族人之間的對立。維吾爾族人受到歧視,許多當地公司甚至在求職告示明白標示︰『只限漢人』,讓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難以謀生。」 而維吾爾族傳統文化受到打壓,則是Giyratjan Rozi心中最大的隱憂,他說︰「我們不能講自己的語言,唱自己的歌,穿自己的傳統服飾。」

然而荷蘭華人商業人才協會(Dragons Businessclub)會長黃尊光對此卻有相當不同的看法。在荷蘭出生長大的他去年參加Going Dutch 2008慈善萬里車行活動,從阿姆斯特丹一路開車到北京市與北京奧運會共襄盛舉,經過新疆地區時,他對當地濃濃的文化風情印象深刻︰「很難相信這也是中國的一部份,維吾爾族人有自己的語言,當地標語告示通常也是雙語並行,我相信他們的確有相當程度的文化與宗教上的自由。」


反應與餘波

黃尊光也認為維族人在海牙中國使館前的抗議活動,恐怕不會得到正向的回應︰「對荷蘭政府來說,與中國的經貿合作絕對站在第一優先。」此外他對示威者擲石破壞的行為非常不能認同,他表示︰ 「暴力行徑對他們的形象有害無益,應該盡量用和平模式解決。」在台夫特攻讀數學博士的李姓中國留學生則質疑此示威活動的代表性,他指出︰「喊得最響的人喊出來的不一定是真理﹗」 他呼籲西方媒體應該多方深入調查以了解新疆暴動的真相。

國際特赦組織(Amnesty International)荷蘭辦公室在日前發出的聲明稿中,則對中國日后如何處理新疆暴動中遭逮捕的維族人感到憂心。亞太區副主席 Roseann Rife在聲明中指出新疆共產黨高級官員表達應對暴動者「處以極刑」的說法,影響被捕者公平受審的權益。他呼籲中國在后續處理上秉持公正、公開的精神,對事件展開深入調查,釋放那些只實行集會遊行權利、沒有介入暴動的民眾。針對海牙中國使館前示威維族遭逮捕一事,國際特赦組織荷蘭辦公室發言人 Yvette Hoogerwerf 表示由於他們尚未掌握所有的相關訊息,對此不便發表意見。



荷蘭維吾爾支持團會長Giyratjan Rozi在Wereldpand的辦公室裡高掛東突厥史丹共和國的旗幟,身邊掛著一幅達賴喇嘛的相片,達賴喇嘛被他奉為「世界上爭取主權與文化自由之民族的共同精神領袖」。另一側則掛著在1949年墜機逝世的東突厥史丹共和國總理阿合買提江之照片。(陳宛萱 攝)



RNW 鐵人造湖 ─ 化沙坑為休閑湖畔的荷蘭公共哲學


鐵人湖的另一侧是开放的生态保留地,夏季时分吸引无数的旅客、当地居民到此戏水,连民众带来的宠物狗也不放弃同乐的机会。(陈宛萱/摄影)

百年來荷蘭人築堤積土創造的海埔新生地,已成為人力征服自然的具體象徵,然而戰勝自然並非荷蘭人的主要目的,與自然共生共存才是他們真正的致勝之道。位於北布拉班特省佛特鎮(Vught)的鐵人湖(Ijzeren Man)就是應証荷蘭這套獨特公共哲學的最佳實例之一。(擊點"read more"閱讀全文)

原文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www.rnw.nl/zh-hans/中文/article/铁人造湖-—-化沙坑为休闲湖区的荷兰公共哲学(组图)


夏季时分到鐵人湖畔戏水,享受自然美景,是每个Vught居民共同的成长记忆。(陈宛萱/摄影)


鐵人造湖 ─ 化沙坑為休閑湖畔的荷蘭公共哲學
文/陳宛萱

百年來荷蘭人築堤積土創造的海埔新生地,已成為人力征服自然的具體象徵,然而戰勝自然並非荷蘭人的主要目的,與自然共生共存才是他們真正的致勝之道。位於北布拉班特省富格特鎮(Vught)的鐵人湖(Ijzeren Man)就是應証荷蘭這套獨特公共哲學的最佳實例之一。



以自然營造商機

雖然荷蘭的歷史總是不脫與水爭地,但他們也是最懂得水之重要性的民族。鐵人湖(Ijzeren Man)創造出來的生態環境與商機,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在工業用途之后,還能為這被利用后的廢地設想出一個新生命,的確是荷蘭人的過人之處。夏天,鐵人湖是當地居民與慕名而來的旅客最佳的游泳戲水地點,遊艇、帆船悠行其間,廣袤的湖面讓人想像不到百年前的人力可以開辟這樣的人造湖。冬天,結冰的鐵人湖則成為滑冰的最佳場所,成立已有六十八年之久的鐵人湖滑冰俱樂部,為荷蘭培育出不少出色的滑冰選手。

冬天每逢连日气温达零度以下,当地民众就开始准备雪橇、擦亮藏在柜子里的滑冰鞋,只待Ijzeren Man结冰後,立即全家动员到湖上滑冰、打冰上曲棍球。(陈宛萱/摄影)



鐵人造湖

根據富格特鎮歷史學家Boudewijn Reijenga的考察,佛特鎮的鐵人湖形成於1890-1894年間。十九世紀末承接著工業革命的腳步,為了擴張荷蘭北布拉班特省省會丹博斯市(Den Bosch)、填高城市西北側的沼地,當地政府在四周的沙質地上派出挖土機挖沙。後來地下水上升、以及長年來積存雨水,沙坑形成巨大的人工湖,人們就以當時「產出」這些湖的挖土機為它們命名︰「鐵人」(Ijzeren Man)、「鐵女」(Ijzeren Vrouw)、「鐵孩」(Ijzeren Kind)。佛特鎮的「鐵人」湖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工湖。湖畔漸漸形成的水生動植物區、環繞湖畔的茂盛森林,不僅有利于保持水土,優美的環境更讓佛特鎮在2004年被荷蘭著名的雜誌Elsevier推舉為”荷蘭最佳居住地”。


1920年代的Ijzeren Man。(Boudewijn Reijenga提供)

目前鐵人湖共計有52平方公引的湖水總面積,最深處達3.5公尺,但大部分的湖水只有一公尺之高,湖的東北側沙岸自一次世界大戰後即為付費的泳池(產權屬於市政府),隨後又增建了餐廳與帆船碼頭。此外皆是免費的自然沙岸任憑當地民眾旅客戲水尋樂。

維持美景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鐵人湖的傳奇也非一蹴而得。鐵人湖休閑泳池的負責人Hans Kosters認為,鐵人湖最特別之處在於水質,清可見底的湖水草苔不生,長年清澈無菌,是天然的泳池佳地,他驕傲地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么美麗的一塊地方﹗」除了得力於當地土壤中特殊的礦物質成分,Hans Kosters也將此歸功於相關單位與居民長期的悉心維護。比如說玻璃瓶或金屬物等尖銳物品禁止攜入泳池區,在湖畔舉行的各項活動也需經事先審查,確定不會污染水質才能獲準進行。

Ijzeren Man 游泳池的负责人 Hans Kosters 对Iijzeren Man的水质与美景感到相当骄傲,他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麽美丽的一块地方!"(陈宛萱/摄影)

但由於泳池部分與開放的湖畔仍以湖水相連,Hans Kosters整頓湖水時未免有些力不從心,他無奈地說︰「如果在另邊的旅客污染了湖水,我們這端再怎么小心,恐怕也無法徹底防堵。」這話聽起來雖然悲觀,但當地居民Coen Verzantvoort卻以行動證實了佛特鎮人保護鐵人湖環境的決心。趁著孩子在湖中戲水,他自動自發地當起了清道夫,清理遊客丟下的薯片包裝袋,自稱鐵人湖一道長大的Verzantvoort望著暮色下金波燦爛的湖水,說︰「我旅行過很多地方,但回過頭來總覺得還是鐵人湖最美﹗」一邊將拾起的垃圾丟進垃圾桶裡,他囑咐記者一定要將這個訊息傳達出去︰「希望來三觀的旅客隨手做整理工作,不要破壞了美景﹗」


Zinnicq Bergermann 老太太骄傲地展示她孙儿叁加滑冰竞赛的照片。(陈宛萱/摄)

湖邊人生
就像許多見証了鐵人湖興衰的富格特人,高齡91歲的Zinnique-Bergerman老太太談起鐵人湖也有說不完的故事。走進她家,隨處可見家族成員在鐵人湖畔的留影,或而戲水、滑冰,或而散步、打獵,鐵人湖在當地人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之重要可見一斑。Zinnique-Bergerman老太太與她的亡夫將一生奉獻給鐵人湖,除了創立鐵人湖滑冰俱樂部,榮任50年的會長,他也一手推展了鐵人湖上的各種水上運動。回想起當時,老太太眼中閃出晶亮的光彩︰「我還記得那些清晨,我們漫步在湖邊,聽著鳥兒鳴叫,晨光洒在我們身上,四下寧靜無聲....。」


Ijzeren Man 湖畔夏季傍晚时分的美景。(陈宛萱/摄影)

对老太太来说,最美好的一天,无疑地就是在铁人湖畔度过的一天。时至今日虽然她的儿孙散布世界各地,但每次一回到荷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骑上脚踏车到铁人湖边一游。对Zinnique-Bergerman家族来说,铁人湖清澈的湖水,是他们血液的一部份。但即便佛特人仍对铁人湖忠心耿耿,铁人湖仍面临新时代的严峻挑战。


迷雾中的Ijzeren Man湖畔秋季美景。(陈宛萱/摄影)

未来
在上世纪五、六0年代年年有三十万造访人次的铁人湖,近年来已锐减到万人左右。飞行的便利吸引荷兰游客到国外旅行,而年轻世代对休闲园地设施的要求也远比先前来得高。泳池负责人Hans Kosters认为,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多举办大规模的娱乐活动,如音乐会、露天电影院来吸引年轻游客,但对在湖边广设餐厅、酒吧等休闲设施,他态度转趋保守:「那会污染湖水,我的第一优先永远是保存铁人湖的水质!」

保存自然还是追求商业,似乎是铁人湖走入百年遇到的最大难关。但自然与商业之间的妥协谋合,其实正是铁人湖长久以来的致胜之道;虽然水质顾虑限制了铁人湖的发展,但结合自然美景的音乐会活动已重新打响了铁人湖的名称,Kosters说:「我们希望让铁人湖更具竞争性,让更多人认识到荷兰的这块乐土!」


Ijzeren Man 湖畔冬季美景。(陈宛萱/摄影)

Tuesday, June 16, 2009

RNW 荷蘭建築勢力前進內蒙古沙漠


NL Architects 設計的Ordos 100別墅內部花園景觀 source:NL Architects

荷蘭建築設計勢力不僅佔領了中國各大城市,現下更要挺進荒涼內蒙古的沙漠。鄂爾多斯的江源文化創意產業園邀集世界百位新銳建築師設計百棟別墅,以最前衛的建築設計打造未來城市景觀,荷蘭建築師當然也不缺席。(擊點"Read More" 閱讀全文)

荷蘭建築勢力前進內蒙古沙漠
圖‧文/ 陳宛萱 Agnes Chen


七年前不過是 一片沙漠礫土的鄂爾多斯市,現下已經有了一百三十餘萬的居民,聳入雲端的摩天大樓,蓬勃發展的能源產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的大型建築計畫準備將這不毛之地化為讓世界驚艷的未來之都。由北京頂尖建築事務所DnA鄂爾多斯美術館標誌出這荒土上的第一個文化地標,隨之而起還有由知名藝術家、建築師艾未未打造的近萬平方米藝術家工作室亟待落成,然而最具野心的計畫還是已在破土動工階段的Ordos 100 計畫。



NL Architects 設計的Ordos 100別墅外觀 source:NL Architects


荒漠裡的花園


熱愛藝術與建築的當地富商才江,斥資六億美元投入鄂爾多斯的造城運動,他與藝術家艾未未發起Ordos 100計畫,邀請設計北京奧運主體育場”鳥巢”的瑞士建築師赫爾佐格與德梅隆開立名單,召集來自全球29個國家的一百位新銳設計師,要求他們在一百天內確定設計主題,在一千平方米的土地上搭建風格前衛的豪華別墅,構築一座活生生的建築博物村。荷蘭建築事務所NL正是獲選入Ordos 100計畫的幸運兒之一,他們的設計作品打破室外與室內的概念,將居住空間與溫室花園結合一體。

在冬寒酷冷、遍野黃沙的漠地裡擁有一片自己的花園,自然是熱愛園藝的荷蘭人心中最極致的奢華,但主導這個計畫的NL Architects建築師Kamiel Klaasse 表示,他們接到這個邀請腦中浮出的第一個念頭其實是間”水屋”︰你可以從任何一個角落跳入房屋中庭的游泳池中。這樣的主意對以治水、好水聞名的荷蘭人來說,似乎相當理所當然,但在水比金貴的沙漠裡,未免太過極端,所以他們轉換至荷蘭人的另一個愛好︰花園。

橫穿過房屋中線的花園不僅賞心悅目,也有調劑沙漠乾燥空氣的效果。外貌四四方方的建築外觀看似不如鄰居的房子來得前衛大膽,但裡頭的建築科技與材料選擇,絕對走在時代前端。Kamiel Klaasse說 : ”一般的室內溫室都只停留在擺放盆栽的階段,我們的設計則將植物直接栽植在一片土壤上,為了在冬季也讓土壤保持適於生長的溫度,我們也設計了一套利用太陽能與地熱的能源節約系統。” 除此之外,NL Architect 也希望以此向中國的花園造景傳統致敬,”中國人是創造假山水花園的大師,我希望這個作品能兼顧西方現代建築的功能性與中國固有的文化。” Kamiel Klaasse如此說道。


VMX Architects 設計的Ordos Hillton Hotel外觀 source:VMX Architects


月湖旅館


在Ordos 100計畫之外,江源文化創意產業園也向全球四個年輕建築事務所發出邀請函,請他們參加園區希爾頓飯店的設計競賽。結果由荷蘭建築師事務所VMX拔得頭籌,接下為這座城市打造接待空間的重責大任,他們設計的希爾頓飯店與城市附近的沙漠月湖相互輝映,奇妙的環形建築型式將可在衛星圖上清楚呈現,狀似一朵開綻的花朵,與在蒙古文化中相當重要的”太陽”、”月亮”、”蒙古包”圖像遙相呼應。然而這圓形架構,並不全然是建築師的自由發想,而是在限制中萌生出的創意能量。

受限於建築法規,園區建物不可高過三層樓高,要放進三百間房間,採用傳統方形建築勢必會造成極長的步行通道,讓住在邊角的旅客難以輕鬆享受旅館的公共設施。念頭一轉,VMX規劃出環形的旅館樓層,將游泳池、餐廳、酒吧等公共設施集中在一樓中庭,解決了法規與旅館功能的兩難,也成功地打造出既與當地文化地景相映成彰、外型令人驚嘆不已的建築新典範。建築師 Don Murphy 說︰「評審委員對我們試圖結合蒙古文化精神的概念非常激賞,這也是我們作品獲得青睞的主要原因之一。」


VMX Architects 設計的Ordos Hillton Hotel內部景觀 source:VMX Architects


NL Architects與VMX Architects


這兩個勇闖內蒙古的建築事務所不僅在中國打出了名聲,在荷蘭本土也分別拿下大型公共建築徵件首獎。由幾個每天一起由阿姆斯特丹通勤到台夫特上課的建築系學生合力組成,NL Architects自1997年創建以來,就一直保持著活力近乎歡樂的創作精神, 位於荷蘭烏特列支市BasketBar就是他們的代表作之一,他們蠃得頭獎的格羅寧根藝術中心建案(Groninger Forum)也已經準備破土動工。結合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元素,將它們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又絲毫沒有虛飾浪費的餘地,是他們最重要的創作理念之一,Kamiel Klaasse笑著說︰”你可以說我們是建築的DJ﹗”

創立於1995年的VMX 建築師事務所則是以阿姆斯特丹火車站旁的”單車公寓”(Fietsflat)一炮而紅,三層樓的腳踏車存放空間成為荷蘭自行車文化的具體象徵,多年來一直是外籍旅客最愛的留影景點之一。VMX Architect在去年又蠃得了烏特列支圖書館複合文化藝術中心的設計首獎,也接下荷蘭Schiphol機場私人客機航空站的設計與建築計畫。Don Murphy 說︰”兼顧概念與功能性,以及整體掌控從創意到實踐的每一個細節與步驟,就是我們成功的關鍵﹗” 然而Ordos希爾頓旅館計畫受限於中國的建築法規,外國建築事務所無法接掌建築監工的程序,但Don Murphy 仍樂觀的表示︰”我們會盡量多提供一些細部的建築藍圖給他們,我相信最終的成果將會讓人耳目一新,這會是一個很棒的計畫﹗」


NL Architects 建築師Kamiel Klaasse手捧Ordos 100的建築模型 ©agnespoe

爭議

群集世界頂尖建築師打造新城市的理念聽來美好,但那麼多不同風格、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建築師蓋出的房子,到底是能夠相互輝映、還是格格不入呢?在素以純樸直爽的蒙古文化中植入這些西式的豪華別墅,是否會影響、破壞當地文化與自然生態呢?這些疑慮不僅存在於外界的質疑聲中,不少受邀的建築師也有相同的憂慮,英國建築師Eyal Weizman便因此退出了Ordos 100計畫。NL Architects建築師Kamiel Klaasse 也認為,Ordos 100建築師之間必須多對話,尋找共同保護當地原始地景的空間,他說︰”比如說圍牆,它會割裂整個別墅村的空間,破壞建築與地景之間的聯繫,這點我們還在跟其他建築師討論中。”


Don Murphy, VMX Architects 建築師 ©agnespoe


VMX Architects建築師 Don Murphy則表示,他的疑慮在親訪Ordos建地之後已經一掃而空,他對當地政府與江源文化創意產業園推行這個大型計畫的魄力與毅力印象深刻,他興奮地說︰”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計畫,我相信我們正在創造歷史。在這樣不景氣的時代,他們仍勇於推出這樣一個空前的造城計畫,給予建築師足夠的經費與自由實現我們的愿景,這是每個建築師的夢想﹗”


原文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www.rnw.nl/zh-hans/中文/article/走进内蒙古沙漠的荷兰建筑设计
(刪簡版)


Monday, June 15, 2009

RNW 瘋狂製鞋師 Jan Jansen ─ 將鞋子化成藝術的荷蘭設計大師


瘋狂製鞋師 Jan Jansen(圖片來源:Het Valkhof museum)

享有”世界上最瘋狂的製鞋家”名號的荷蘭設計大師Jan Jansen 闖蕩世界近50年後,回到他的家鄉奈美根市(Nijmegen)的Museum Het Valkhof 展出他的160雙經典設計鞋,由與他長期合作達四十年的荷蘭頂尖設計師Swip Stolk包辦展覽櫥窗與空間設計,讓兩位大師的作品相映成彰,帶領參觀者進入Jan Jansen瘋狂美麗的設計世界。 (擊點"Read More" 閱讀全文)


原文刊载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www.rnw.nl/zh-hans/中文/article/疯狂制鞋师-jan-jansen-:将鞋子化成艺术的荷兰设计大师组图
(刪減簡體版)

Jan Jansen的傢俱作品:跳舞的桌子©agnespoe


瘋狂製鞋師 Jan Jansen ─ 將鞋子化成藝術的荷蘭設計大師
圖/文:陳宛萱 Agnes Chen


享有”世界上最瘋狂的製鞋家”名號的荷蘭設計大師Jan Jansen 闖蕩世界近50年後,回到他的家鄉奈美根市(Nijmegen)的Museum Het Valkhof 展出他的160雙經典設計鞋,由與他長期合作達四十年的荷蘭頂尖設計師Swip Stolk包辦展覽櫥窗與空間設計,讓兩位大師的作品相映成彰,帶領參觀者進入Jan Jansen瘋狂美麗的設計世界。

©agnespoe

瘋狂製鞋師

俗語說女人的鞋柜裡總少了一雙鞋,女人跟鞋子之間就是有這麼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荷蘭設計師Jan Jansen就是深諳這瘋狂鞋欲的大師。四十多來,Jan Jansen製作了成千上百雙型式驚人、讓人難以忘懷的設計鞋。精致、狂野、性感中兼具幽默感,他的作品啟發了全世界無數的設計師 ─ 荷蘭知名時尚設計師Viktor & Rolf就是他的忠實鞋迷 ─ 卻也長期深受仿冒抄襲之擾。但對他來說,或許這一切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能夠做著自己熱愛的設計工作,繼續親手磨製他的鞋跟。


©agnespoe

Jan Jansen誕生於製鞋世家,他的父親是奈美根市著名童鞋工廠的負責人,自然從小就穿著父親工廠製作的鞋子。年僅六歲的他,對這鞋子非常地不滿意,他向父親父親抱怨︰”為什麼這鞋子就不能優雅一點呢?”。十八歲時他立定志向成為製鞋師,但荷蘭當時崇尚功能性的製鞋訓練無法滿足他對鞋子的設計慾,幾經輾轉,他決定前往義大利羅馬的手工鞋廠取經。從設計、選擇材料、磨製鞋底與鞋跟,他學會了如何憑著他一雙手,創造出女人最難抗拒的物質誘惑;一雙雙精緻絕美的高跟鞋、一對對前衛大膽的長靴,讓設計界連連驚豔數十載。他甚至走得更遠,將鞋子推往藝術的層級,”我想創造出前所未見、不曾存在於這世界上的事物。” ,Jan Jansen 如此總結他的設計風格。

“我的靈感源源不絕,我只擔心沒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可以實現我所有的想法。閉上眼睛,作品的影像就會出現在我腦海中,只待我將它們製作出來。” Jan Jansen說。

Jan Jansen在70年代創造的改良版荷蘭木鞋(右下)©agnespoe

品牌

或許是太專注於創作,沒有時間考慮行銷和營利,他的大名雖然在設計界如雷貫耳,對一般民眾來說,不如一些大型品牌來得熟悉。但無論如何,你一定見過、甚至穿過仿冒他作品的鞋子,現在相當常見的高後腳跟布鞋,就是Jan Jansen在1977年的作品”High-Heeled Sneaker”(高跟布鞋);而被譽為”厚底鞋之父”的Jan Jansen在多年的創作生涯中,也早已窮盡了厚底鞋的可能表達形式,卻常被任意盜用仿冒,甚至連知名品牌亞曼尼(Armani)、Prada也疑似抄襲他的作品被他告上法院。

自1963年創立”Jan Jansen”品牌以來,他的創作享盡了藝術成就與商業上的成功,然而至今他的品牌店全球不過七家,商店規模通常也小巧玲瓏,不若所謂「名牌」動輒數層樓的旗艦店宏偉。”Jan Jansen 是一人公司,我沒有設計助理,只有我老婆。” Jan Jansen 不無驕傲地說。沒能擴張為大型跨國品牌,Jan Jansen 認為是因為他一直沒有遇上適合的合作對象,但事實上或許他的藝術家潔癖才是始作佣者。多年來,他總是堅持”我在圖紙上怎樣設計,我就怎麼作這雙鞋”,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除了他深深信賴的心靈伴侶、他的妻子Tonny以外,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設計走向。

現在隨處可見的高跟布鞋,其實是Jan Jansen的作品©agnespoe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走得比時代更遠、超越同輩人的想像空間,一再將鞋子的可能性推向新的界限。然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作品或許在剛推出時乍看前衛驚人,後來卻時常成為最基本的鞋款形式,他在七零年代狂銷十萬雙的”Woody”改良版荷蘭木鞋就是最好的例子。多年來創作了成千上萬雙鞋子,鞋子的可能性對他來說還是如此地無窮無盡,廢輪胎可以拿來做拖鞋、五層鞋底搭建成的超高厚底鞋,”世界上最瘋狂的製鞋師” 他的確當之無愧。

©agnespoe


夢想

雖已高齡68歲,Jan Jansen卻絲毫沒有退休的打算,事實上這近五年來恰恰是他最活躍的一段時期;除了接連推出運動鞋、童鞋等新系列,他也向傢俱設計伸出觸角,Jan Jansen 解釋道:”磨製傢俱跟製作鞋跟的過程相當類似,恰恰是我最喜歡的程序之一。” 奈美根市Museum Het Valkhof的展覽是他傢俱系列首度亮相的契機,風格與他經典鞋款異曲同工,充滿了視覺與觸覺的感官之樂。

©agnespoe

然而Jan Jansen最大的夢想,是推出一家”鞋工廠店”(Factory Store),結合鞋工廠與鞋店於一身,讓人們可以用負擔得起的價格,挑選他們想要的形式、顏色、材料、風格,手工量製定身製作。聽來太瘋狂了?Jan Jansen 可不管你怎麼想,可以確知的是,當他終於具體落實了他的想法,你一定也會不由自主地愛上它,因為沒有人比Jan Jansen更明白,人跟鞋子之間的愛慾糾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Swip Stolk的塑膠外殼BMW也在本次展覽中展出©agnespoe

Monday, May 25, 2009

RNW 台湾人看西藏问题


谈起西藏是否独立问题,少有中国人能不义愤填膺,相形之下,台湾人关注西藏问题的热烈程度显然偏低。但在西方媒体的眼中,台湾与西藏议题常被划上等号,也有着唇亡齿寒的密切关系。然而台湾人自己怎么看西藏问题?西藏问题能否与台湾议题相提并论? (擊點"Read More" 閱讀全文)


台湾人看西藏问题


圖/文: 陈宛萱 Agnes Chen

22-05-2009

原文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http://www.rnw.nl/zh-hans/%E4%B8%AD%E6%96%87/article/%E5%8F%B0%E6%B9%BE%E4%BA%BA%E7%9C%8B%E8%A5%BF%E8%97%8F%E9%97%AE%E9%A2%98

谈起西藏是否独立问题,少有中国人能不义愤填膺,相形之下,台湾人关注西藏问题的热烈程度显然偏低。但在西方媒体的眼中,台湾与西藏议题常被划上等号,也有着唇亡齿寒的密切关系。然而台湾人自己怎么看西藏问题?西藏问题能否与台湾议题相提并论?




2008年3月27日为抗议中国镇压西藏,七名藏人、五名台湾人
在中正纪念堂前絕食静坐四十九个小时。身后为在陈水扁任内由
「大中至正」改名的「自由广场」牌碑(见下图),隐隐呼应了
扁政府期间支持西藏流亡政府与独立活动的西藏政策,
随着政党轮替走入了尴尬的政治边角。

达赖喇嘛六月初将应邀来荷访问,在荷兰侨界引起不少争议。在荷定居的中国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组织抗争,另一方面荷兰人与华侨则多半对此甚表欢迎。夹居其间的台湾留学生却显得有些置身事外,就读于代尔夫特大学电机系博士班的楊姓留学生认为,台湾人对西藏真正的历史与风土民情了解不多,"总觉得那是别人的事";同时他也认为西方媒体对西藏报导带有特定政治色彩,忽略了西藏从13世纪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份,谈"自治"或许比"独立"可行的多。在格罗宁根大学攻读材料系博士学位的梁崇文也对西藏独立的可能性持着悲观的看法,但他支持"所有争取自由、改善人民生活的行动。"

西藏是中华民国的一部份
对大部分台湾人来说,西方媒体大肆渲染中国1959年"入侵"西藏的说法,听来是有点奇怪的,毕竟至今台湾中小学地理课本里的中华民国地图仍包含西藏,历史课本里讲的是西藏长久来隶属于中国、是中华民国的一部分。然而这论调里多少有点一厢情愿的色彩,数年前台湾教育部曾考虑把蒙古从教科书中的中华民国地图上拿掉,甚至还引起"谁把秋海棠变成老母鸡"的争论(台湾根本国土教育形容中华民国国土如一叶美丽的秋海棠,没了蒙古后,状似一只老母鸡),无视蒙古早在 1961年即为联合国成员的事实。

事实上台湾目前尚有司掌蒙藏业务的"蒙藏委员会",创立七十多年来,一直作为中华民国政府管理蒙古与西藏地区的官方单位与沟通窗口;而直到台湾政治改革前夕,国民大会里也有藏族代表。西藏做为中华民国的一部份,是广为接受的事实。因应时代与国际情势的变化,近年来蒙藏委员会改以服务全球各地的蒙藏人士为主,其中也包括印度、尼泊尔的流亡藏区,从医疗服务到公共卫生宣导,辅导手工艺创业到协助农业改良,以及蒙藏学术文化交流,都是他们的业务目标。但说到是否支持西藏流亡政府,蒙藏委员会主任秘书钱世英言辞颇为保守地说:"我们没有支持或不支持的立场,只有尊重和祝福。"





西藏报导的蓝绿两色

西藏与台湾议题是否又如西方媒体报导中的那般休憩相关呢?实际上,台湾与西藏命运真正紧紧相系的时间不过是短短的数个星期。去年3月发生的西藏动乱事件,正逢台湾总统大选前夕,背负着八年执政劣绩包袱的泛绿(民进党、本土派)阵营,立即抓准这个时机,大幅度在泛绿媒体报导、讨论西藏议题。前副总统吕秀莲甚至称"西藏抗暴"为"天佑台湾",可以让台湾人民"认清中共政权的真面目",有助于民进党选情。选前最后一夜的造势晚会,民进党候选人谢长廷为西藏抗暴的牺牲者致哀,并强调"不要让台湾变成第二个西藏"。

另一方面,泛蓝阵营也不轻易放过西藏议题。国民党候选人、现今的马英九总统,在西藏暴动消息传出第一时间,即抢先表示"不排除抵制奥运",随后又在访问中表态"愿意让西藏自治"。

相比之下,泛蓝媒体的西藏报导则不如泛绿媒体狂热。两派媒体对西藏暴动的报导不仅在量上有别,也有词汇与观点的差异。绿派媒体从头至尾使用"西藏抗暴"一词,强调西藏人民对抗中国威权、惨遭血腥镇压。在泛蓝媒体则偶见直接引用中国新华社的影像、呈现喇嘛砸店放火的画面,并且访问在拉萨被波及的台商,描述其身陷"西藏暴动"的切身经验。但共同的一点却是,总统选举一过,西藏动乱的话题也随之消声灭迹。





扁马政府西藏政策迥异


台湾与西藏交流频密程度,也跟台湾蓝绿政权的轮替有关。两蒋时期,台湾政府对与西藏流亡政府接触并没有多少兴趣,本土派的李登辉一上台,立即开启了达赖喇嘛1997年访台的契机;他的第二次访台也是在民进党籍总统陈水扁的任内成行的。马英九政府上台政党轮替后,除了转以和谈方式对待中国,对西藏问题态度也有改变。去年12月达赖喇嘛表示希望再度访问台湾,即遭马英九以"时机不宜"婉拒。对此,达赖喇嘛西藏宗教基金会的董事长达瓦才仁倒表现得颇为豁达:"达赖喇嘛应邀出访一向都是客随主便,马总统与台湾政府觉得不方便,是情有可原,当然也不必勉强。"

除了邀请达赖来访外,陈水扁在2003年更促成台湾西藏文化交流基金会,成为台湾对西藏流亡政府新的准官方交流通道,由民间单位的身份提供藏区人道援助、农业发展、文化交流的服务,弥补流亡政府对蒙藏委员会缺乏信赖的问题。马政府上台后,这个基金会随即面临资源断绝、准备关门的命运,目前已无新的活动。


宗教意义重于政治意义

然而对一般台湾人、尤其是在台五十万藏传佛教信徒来说,达赖喇嘛作为宗教领袖的身份,远比他作为西藏流亡政府政治领袖的职责来得重要的多。曾任台湾西藏文化交流基金会副秘书长、长期关注西藏与藏传佛教议题的翁仕杰认为,藏传佛教是全世界的文化遗产,其慈悲与智慧的精神对在资本主义功利斗争下痛苦不堪的人们,是一帖良药,他强调:"保存西藏文化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翁仕杰表示,中国政府无法理解西藏人民保存其自身文化的决心,如此观念不改,西藏问题永无解决之日。他也担心青藏铁路开通后,中国对西藏的控制更加严密,有可能会引起西藏人民更大的反感;但身为相信人性本善的学佛人,他乐观地预测:"也许随着中国越来越开放、资讯流通,对西藏文化的接触与了解越来越多,政策的基础或许会有所改变吧!"

RNW 宁为瓦全 — 荷兰婚礼瓷餐具背后的悲欢离合


瓷餐具在西方向来被视为婚姻的象征,位于利瓦顿(Leeuwarden)的Proincessehof陶瓷博物馆向荷兰上百个家庭搜集来一套套的婚礼瓷器餐具,让它们诉说一段段爱与悲伤的家庭故事。 (擊點"Read More" 閱讀全文)

本文原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http://www.rnw.nl/zh-hans/%E4%B8%AD%E6%96%87/article/%E5%AE%81%E4%B8%BA%E7%93%A6%E5%85%A8-%E8%8D%B7%E5%85%B0%E5%A9%9A%E7%A4%BC%E7%93%B7%E9%A4%90%E5%85%B7%E8%83%8C%E5%90%8E%E7%9A%84%E6%82%B2%E6%AC%A2%E7%A6%BB%E5%90%88


宁为瓦全 — 荷兰婚礼瓷餐具背后的悲欢离合(组图)


圖/文 陈宛萱 Agnes Chen

12-05-2009

瓷餐具在西方向来被视为婚姻的象征,位于利瓦顿(Leeuwarden)的Proincessehof陶瓷博物馆向荷兰上百个家庭搜集来一套套的婚礼瓷器餐具,让它们诉说一段段爱与悲伤的家庭故事。

赠与新人一套瓷餐具,是西方人婚礼传统中不可少的一套环节,背后的概念大抵就是"成家"、"夫妻一起用餐"之意,荷兰人自然也不例外。时至今日,荷兰的离婚率年年增高,选择同居而不结婚的比例也远高于欧洲平均值,让人怀疑是否婚姻仍在荷兰人心中保持着以往的神圣地位呢?或许婚姻就像这套瓷餐具,是需要小心维护才能够保存的,而所有破了又补的裂痕,是让这瓷餐具附上了历史痕迹、变得更有韵味了呢,还是玉碎后就无法瓦全?




碎瓦与欢乐
利瓦顿的Proincessehof陶瓷博物馆从今年四月起至十一月(4th April- 1st November)推出一场名为"碎瓦与欢乐(Scherven & Geluk)"的主题展,搜罗了荷兰人婚礼常见的瓷餐具,上达皇室成员、下至一般平民家庭。真正的"碎瓦"在此并不多见,展出的多半是民众精心保存的高级瓷餐具,有的已有百年历史,历经三代。有些套系或许缺了个盘子,亦或破了个杯子,但经年被珍藏爱抚的痕迹,仍清晰可见。

既然是婚礼瓷餐具,博物馆要求所有的参与民众都要提供一张婚礼照搭配展出,发黄的照片里新人们笑得那么灿烂,无疑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而瓷餐具便是那偕老承诺的具体象徵。然而经常是瓷餐具还好端端地摆在柜子里,他们的婚姻却早已破裂。策展人Karin Gaillard说:"对不少离婚或寡居的参展者来说,这是一次非常伤感的经历。从阁楼上的储藏室里挖掘出昔日的结婚照片,再次细细擦拭那套多年搁置不用的婚礼瓷餐具,让他们回想起许多往事,百感交集。"



破碎的瓦钵背负着忧伤的记忆,遥记一段二十年前就结束的婚姻。
男主人带着这套餐具搬离旧居时,不慎打破了这个瓦锅,
他拾起每一块碎片,小心地保存了二十年。




婚姻现状
Gaillard 女士也不无遗憾地表示,由于近年来选择同居不结婚的比例偏高,加上现代人生活忙碌,少有机会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因此婚礼瓷餐具的传统已经不如以往那么盛行。

除了结婚的意愿偏低,荷兰人拥有稳定情感关系的比例也逐渐下降。根据荷兰中央统计局(CBS)2006年的调查结果,只有58%的荷兰人跟伴侣生活在一起,这个比例预计在2050年会下降到49%。其余的人要不就是单身独居,或者就是离婚带着小孩的单亲妈妈(荷兰人离婚或分居后,通常由母亲一方拥有子女的监护权)。



新时代的婚礼瓷餐具更重视创意与纪念价值。


闪电离婚
据统计,每三对结婚夫妇中,就有一对会离婚,而且离婚率还有年年升高的趋势。从2001年4月起,人们可以利用先由"结婚"改注册为"伴侣关系"的方式闪电离婚(Flitsscheiding),不需要通过法庭程序,只要到律师那里签字、几天内就可以办成,对原本就已经偏高的离婚率,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仅在2004年就有一万多对荷兰夫妻采用此方式离婚。

然而离了婚双方是否就会快乐些呢?除了女性离婚后多半陷入经济困境(70%,中央统计局2009年数据),对男性健康有害无益(美国哈佛公共健康学院研究结果),下一次婚姻也不见得会更加圆满。荷兰乌特勒支大学研究发现,离婚者再次寻得一段健康情感的机率偏低,极有可能再度离婚。




而离婚对孩子造成的阴影,甚至会笼罩他们一生。中央统计局2009年的调查数据显示,经历过父母离异的人成年后自己离婚的比例为40%,比其他人 (20%)高出一倍。其实荷兰人自己也不认同这种轻易离婚的态度,研究显示三分之二的人认为荷兰人经营婚姻不够努力,一半以上的人则觉得现今夫妻对彼此的尊重远不及十年以前。



经营婚姻,或许最简单的就从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开始吧!"碎瓦与欢乐"主题展的策划人Gaillard 女士说:"我们希望通过这个展览,唤起人们对同桌吃饭、共同进餐的渴望。你甚至不需要拥有一套漂亮的瓷餐具,重要的是那些与餐具共同创造的生活记忆。"

RNW 多元文化社会:真实的荷兰影像


当荷兰政客与文人捧着豪达奶酪与郁金香推广"荷兰主体认同",阿姆斯特丹与鹿特丹的摄影师们却以真实的影像证实了,唯一的"荷兰主体认同"就是种族与文化的多元性。 (擊點"Read More" 閱讀全文)

本文原刊載於荷蘭國際廣播電台中文網站
http://www.rnw.nl/zh-hans/%E4%B8%AD%E6%96%87/article/%E5%A4%9A%E5%85%83%E6%96%87%E5%8C%96%E7%A4%BE%E4%BC%9A-%E7%9C%9F%E5%AE%9E%E7%9A%84%E8%8D%B7%E5%85%B0%E5%BD%B1%E5%83%8F

多元文化社会:真实的荷兰影像 圖/文:陈宛萱 Agnes Chen

15-04-2009




当荷兰政客与文人捧着豪达奶酪与郁金香推广"荷兰主体认同",阿姆斯特丹与鹿特丹的摄影师们却以真实的影像证实了,唯一的"荷兰主体认同"就是种族与文化的多元性。

荷兰社会近几年来忙着重新思索移民政策,民族主义抬头,不少政客跳出来拥护所谓的"荷兰本土性"、"荷兰价值"、"荷兰的主体认同",但究竟何谓"荷兰的主体认同"?或许透过摄影师的镜头,最能够诚实地表现出所谓的"荷兰性"。

阿姆斯特丹Huis Marseille摄影艺术馆推出的一场名为"荷兰家居(Dutch Households)"的摄影展,呈现了荷兰家庭生活结构与种族的多元性。而鹿特丹的荷兰摄影博物馆(Nederland Fotomuseum)则走进文化种族组成最复杂的鹿特丹街头,一幅幅充满各色人种、来自世界各地移民的影像,证实"多元"就是荷兰社会巨变中的唯一"不变"。

荷兰家居
阿姆斯特丹摄影师Taco Anema从2002年起,造访荷兰100个家庭,走进他们私密的家居空间,探索家人之间微妙的互动,完成100幅色彩丰富、以"荷兰家居"为主题的摄影作品。虽然从未明确地设定荷兰家庭与移民家族的呈现比例,Taco Anema的作品却清楚地展现了,多元的文化与种族背景,在荷兰家居中早已是个无可抵赖的事实。除了在荷兰落地生根的摩洛哥与印尼家庭,通过异国婚姻、领养外籍幼儿,传统的荷兰家庭结构已有了剧烈的转变。



文化的多元异化外,荷兰家居最大的变化其实是结构上的改变,Taco Anema表示:"荷兰政客喜欢谈‘核心家庭'(父母与两名子女)说它们是‘荷兰文化的基石',然而通过这些照片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单亲家庭、同性伴侣、同居关系已是荷兰家居的常态。这也是展览名称为何不叫‘家庭'(family)-狭义指向婚姻关系构成的家庭-的理由。我称之为‘家居',即一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当然这也不只是住在一起罢了,将他们连结在一起的,就是亲人之爱。这些通常阳光灿烂的周日午後拍摄而成的照片,忠实地捕捉了家人间的情感互动,不分种族文化背景,这亲人之爱与家居的和谐欢乐不言自明。Taco Anema说:"虽有文化与语言之别,‘家'是情感的核心,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鹿特丹街景
鹿特丹荷兰摄影博物馆(Nederland Fotomuseum)展出的"为什么不(Why Not)"摄影展,则是鹿特丹摄影师Otto Snoek十年不辍纪录鹿特丹街景的心血结晶。巨大的展示方块将展区分格成市街网络,标志着鹿特丹重要街道的路名,参观者就像走入城市之中,目睹一个"真正的"鹿特丹。鹿特丹是荷兰种族最复杂、外来移民最多的城市。在Otto Snoek的眼中,不断涌入的新移民和持续变化的都市景观,导致了城市历史与记忆连结的丧失,这既是鹿特丹的问题,却也是其动力所在,"我试着接受它,不给予正面或负面的评价。"



作为一个尽心尽职的街头摄影师,Otto Snoek多次冒着被追打的危险,真实地记录下鹿特丹充满活力的狂欢精神,同时也极为混乱、消费主义的真实面貌。他说:"我所拍摄的虽然是鹿特丹,但这些影像其实也是荷兰或西方文化的缩影,一个极端的表现。"



中国面孔
Otto Snoek 的鹿特丹影像充满了各色人种,应证了鹿特丹多元文化社会的特质,但其中却少见中国面孔,难道四万多的中国移民在荷兰社会中还是如此地隐而不见?Otto Snoek的解释是:"或许是因为中国人多半留在自己的生活区域,极少参与市中心的节庆活动。"

"荷兰家居"100幅家庭肖像中,也没有中国人的身影。"我曾经试着联系过一个中国家庭,但后来他们不知为何取消了约定。我想身为一个荷兰人要蠃得他们的信任是很难的,另一方面或许他们也不喜欢进入主流媒体的报导之中,"但Taco Anema并不打算放弃,"我会继续尝试的。"

Monday, February 9, 2009

[荷蘭 話 005] Ik houd van jou. (我愛-你)



我相信,或者我可以冒稱據統計,所有人學習新語言時,第一句話通常是怎麼說:「你好嗎?」第二句則是怎麼說:我愛你。當然依據傳授者與接受者的性格,或是對話時的情境,人們可能壓抑自己搞肉麻的慾望,第二句話就成了怎麼說最通用的髒話。這是真的,我認識不少外國人,除了怪腔怪調的「你ㄋ一好ㄏㄠˇ」之外,就是字正腔圓的「X你媽」。 (擊點"Read More" 閱讀全文)


「你好嗎?」與「XXX」— 超越自我與返回自我

分析起人們學習這幾句話背後的動機,儘管它們乍聽之下,在詞義與用途上有著天壤之別,但在本質上,它們其實是相當類似的。它們代表著人類最根本的慾望:超脫自我、愛與恨。我們說著:「你好嗎?」臉上戴著最恭儆諂媚的微笑,滿心期待著得到一句對等的回應,然後隨之開啟的是一扇通往他者的大門,我們得以從自我的孤寂、不完整,跨越到他人的生命裡,去尋求完整的可能性。發明這句話的原始先民們,不管他們來自哪個文明文化與語言系統,煉製問候語的秘方總分享著相同的原則,它必須簡短,容易記憶,它召喚著同等的情感力量,要求著人們回應著同樣的一句話:「你好嗎?」是對愛的渴望與被接納被擁抱的需求,催迫著人們說著、學習這句話:「你好嗎?」

髒話,或說恨的語言,也有著相似的原則。相似卻相反地,當問候語開啟認識與溝通的通道,髒話,則是用來堵絕對話的可能性。說著這樣的話,通常你也可以獲得具有相似情感的回應,你說:「XXX」,對方無可選擇地似乎也只好回答:「XXX」,此後就是無語與仇恨的長久緘默。髒話作為恨的語言,代表著愛的匱乏,愛的否定,愛的遺忘。它同樣也簡短,容易記憶,就像深切在心口的刀痕,那痛苦讓人難以忘卻,讓人蜷曲回自己的幽暗洞穴裡,帶著苦楚舔嗜血淋淋的傷口。


愛的語言


那讓我們來談談「我愛你」吧!無庸懷疑的,這是句愛的語言,一句自身完美、不需任何雜質添加的話,作為主詞的「我」,這個平常吃喝拉撒、任憑日常平庸無謂的生活流逝的「我」,站出來向一個對象「你」,那個站在我面前,燃亮了我的生命,讓周遭一切黯然無光的「你」,宣誓著「愛」。「我愛你」,我們這輩子都曾經這樣幾次滿懷希望、滿懷著熱情,向某個人這樣宣誓過。那片刻的真誠無可置疑,那分秒裡永恆有如一瞬,我們將自己獻給一個人,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荷文裡相應於「我愛你」的句子是:「Ik houd van jou!」。我記得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相當驚訝於它的結構竟然不是主詞加及物動詞,隨後緊接著一個受詞。我淺薄的語言知識告訴我,不管是德文、法文、英文、西班牙文甚至中文,總是主詞的我「愛」,而且必然得愛一個對象。但在荷文裡,卻是用一個動詞加介詞的固定結構,來表述愛的語言。「houden van」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語言學的謎,荷文裡說「愛」,是「liefde」,人們說墜入情網叫做「verliefd」,那為什麼當人們得表達愛意時,卻說「Ik houd van jou.」呢?




我把你保有在我心裡


如果我們把這個固定用語拆開來,houden意味著「保有」、「保持」、「抓住」。啊,原來「愛」對荷蘭人來說,是這樣的一回事,我緊緊地抓住你了,我把你保有在我心裡、我的生命裡。但「van」呢?我們或許可以把它粗略地翻譯為「從」,就像英文裡的「from」。所以這愛,不只是單向的我抓住你了,而是你也從你身上提供了什麼給我,不管是你那美好清澈的眼眸,還是那如春陽燦爛的微笑;我們或許可以這樣概括地說,就是那種種的,愛的材料吧!

「愛」對他們來說就是這樣雙向的互動,不只是單向的承諾、一句宣言。以及物動詞的形式說「我愛你」,在說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自己的脆弱,你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卸下自己的武裝,是懷著被拒絕、被背叛的恐懼,顫抖地說著「我愛你」,才成就了這句話的美。「我愛你」,我把自己交給了你,你可以接受,可以拒絕,可以踐踏我的愛,但我是愛你的,「我愛你」。

雖然荷文的「houden van」也是及物動詞的固定用語,不管這「愛」是多麼地精打細算 — 在自己給予愛意之前,先確知對方也提供了愛的材料 — 但它也需要對象;雖然這「愛」可能極可能也是無邪、自我奉獻的;雖然說著這話的人極可能也滿懷著最真摯、不求回報的愛意,但我總覺得那中間插著的「van」很礙眼。


有條件的愛

好吧,就算「Ik houd van jou.」真的暗示了一種雙向、而且只能雙向的愛之互動,那又有什麼不對呢?豈不是愛,總有著施予者與接受者,而我們原來就同時扮演著這兩種角色的嗎?那會是多麼地不幸啊,如果愛情裡只有一個人堅守著,一次又一次信誓旦旦地哭喊著無人聆聽的,愛的宣言?難道不是正應該如此,我愛著你,因為你愛著我;我愛著你,因為你值得我所愛?這麼地清醒、要求著公平,正如同荷蘭人一貫的民族精神。雖然有時候這不免讓我感到驚慄:如果我們真的愛著彼此,又何必時時計較著公平呢?



或許這就是荷蘭人對待愛情的過人之處,他們比誰都清楚,我們愛,當然不是無條件的。當愛的條件消失,就只剩下責任,和一點恍惚的幻覺。當我們剛開始愛上一個人,愛是由一些極端外在的條件搭建起來的,再怎樣美麗俊俏聰明有才華的人,如果相遇的時機錯了,我們也會任憑他們從身邊消逝,經過。就算時機對了,我們認識一個人,也是從表面開始的,不見得是高薪房車或美麗的外貌,有時候我們只是沈迷一個人微笑的方式,走路的姿態,撩撥頭髮的特殊方式。我們相信,盲目地、瘋狂地、全然不理智地,每一個物質性的因素都有著奇妙的天啟象徵隱藏其後。

然後我們墜入情網了,我們稱之為「相」「愛」,在這新的愛裡,我們添加入對未來的期待、對自己獨自面對生命的恐懼,這期待與恐懼成了新的條件,將我們的愛與彼此連結在一起。有一天,當這些條件突然消失了,我們才發現原來就是如此,原來就是這樣,原來「我愛你」是不夠的,兩個說著「我愛你」的人,不見得就可以走到最後。


我愛—(著)—你


我發現,又是他們實事求是的精神,讓他們輕而易舉地掌握了愛情謎題的秘訣,荷蘭人說:「Ik houd van jou.(我愛—(著)—你)」,他們也說:「Ik ben verliefd op jou.(我愛上你了)」,就是不說:「Ik lief jou.(我愛你)」因為他們深知,愛是有條件的,愛不是恆久的空泛保證。或許因為如此,荷蘭的離婚率居高不下,而同居率也是世界上數一數二。同居,是一種次型態的婚姻關係,同居伴侶享有所有婚姻關係的保障,卻免除了宣誓的程序,如此就避免了傳統婚姻中宗教與道德因素的束縛。

在荷蘭,同居的「男女朋友」可以申請簽訂「同居協約」,成為合法的「伴侶」,此後不管是在遺產繼承,還是終止同居關係時牽涉到的財產分配還有監護權問題,都被視同於夫妻關係。「同居協約」徹底實現了現代愛情的自由主義精神,兩個獨立主體訂立共同生活的協約,法律保障了兩人所有涉及公法的領域,避開對私人情感承諾的限制。

多麼地現代,多麼地精明,多麼地公平。正如他們愛的語言:「Ik houd van jou.」愛裡頭的清醒,他們總是能夠完美地兼顧。愛不是恆久忍耐、恆久堅持,也絕非永不止息,是兩個對等的人,處在一段「關係」裡,當條件是對的、是好的,他們便相守在一起,當條件消失了、變調了,他們也能以契約的初衷已改變為由,離開對方展開新的旅程。





牽手與放手


「愛」對他們來說,是此時此刻,是當萬事美好,陽光普照,當手牽著手漫步、兩個人可以用同等的步調前進。沒有道德責任的要求,沒有超越未知的無理承諾。當他們愛的時候,他們「houden van」、緊抓著你、保有著你,用雙手緊緊地環抱著你,此時此刻無比真誠,無庸置疑。他們將你放在他們心裡,放在懷裡,放在他們的生命裡,你可以像是他們生命裡的珍寶,那照亮他們幽暗天空的星辰,他們會將手伸得又長又遠,直到他們可以緊緊地擁抱住你。

或許他們也偷偷地希望,可以這樣一直下去,直到永遠;或許他們也說服自己相信,永恆並非不可遙不可及。但他們總有一點清醒,一點世故,當他們說著愛的語言,他們不說「我愛你」,他們說著:「Ik houd van jou.」此時此刻當他們將你擁在懷裡,「愛」的確存在;但未來,是不是可以一直走下去,他們誠實地將它留待未知來考驗。

如果不幸地,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他們會說:「Ik houd niet meer van jou.」我不再愛—(著)—你了,我不再抓住你了。當愛消失,就是該放手的時候了,他們鬆開他們環抱你的雙手,插回自己的褲袋裡,或交叉在自己胸前,從相愛的兩者結合的整體,他們返回到自己身上。他們不再伸出手挽留你,不再將你保有在他們身邊、他們心裡。他們的愛,具體地表現在「houden」這個動詞身上,「保有」與「不保有」、「抓住」與「不抓住」,像中國人叫老伴「牽手」,叫分離為「分手」。

不同的是,我們相信「持子之手」,似乎應該就要「與子偕老」;不同的是,我們是說著「我愛你」的民族,我們的愛,或許不夠清醒,或許太過天真,或許過於盲信,或許終究免不了失望。但我總懷疑,一個在說愛時,就先懷疑了自己,懷疑了未來的民族,是不是欠缺了點「不放手」的勇氣與堅決?會不會他們太容易放手?


明天來臨前,我愛你

能夠放手,當然也需要勇氣,但或許愛情根本無關乎勇氣。或許說到頭來,能夠終老的就是那些牽住了就不肯放手的人;誠實、清醒、果決,或許是對個體而言相當重要的優良品質,但是不是也是不愛的最佳藉口呢?是不是因為那對失去自我根深蒂固的恐懼,我們才一次又一次地放開那拖住我們、揣著我們往另個方向走的,那雙手呢?

總之,就讓我抓住你的手吧,就這麼一會兒,如果我們夠幸運的話,或許我們能夠這樣一直下去。在明天來臨之前,我們的愛,總還能存活一下子的。就那麼一下子,幾分幾秒,讓我再次緊緊地抱住你,將你保有在我心裡。